“蘇菲亞教授…”

“…蘇菲亞教授”

“蘇菲亞…教授”

除了伊南佳，星期二早晨在導師的宿舍門口，十個一年級的新生一一把羊皮紙交給蘇菲亞，有交兩份的，也有…交一份的…

“真決定了…”今天吉姆難得不用導師想盡辦法叫他起床，但他只交上一份沒簽名的羊皮紙，這意味著蘇菲亞以後也不用再叫他了。

吉姆今天雖然早起，但他的兩個黑眼圈顯示他並沒睡好，交羊皮紙時也是低垂著頭，聽導師詢問也沒擡頭，只是低聲回答：“對不起蘇菲亞教授…我喜歡這裏…但更喜歡每天在家上下學…”

吉姆的家族與他年齡差不多的孩子一大堆，彼此感情也非常好，他從7歲上小學就是和兄弟姐妹一大幫嘻嘻哈哈結伴一塊兒，放學也一塊兒，甚至早上賴床都有做伴的，而自從來了翡翠學院，什麽事都只剩下他一個人，那種空洞洞的感覺…

當然吉姆不是討厭這裏，這裏的教授很慈祥，讓他想起家裏的老祖母，這裏的新同學也很熱情，這裏餐廳的食物也很好吃…但吉姆因此更想念祖母、想念兄弟姐妹、想念母親和姐姐的廚藝了…

“好的，這是你自己的決定就好，不用說對不起。”每年都會有選擇退學的新生，蘇菲亞覺得她或許該慶幸，今年這七個男生裏面只有一個退出的。

然後是女生…

“…莉莉莎啊…”蘇菲亞嘆氣，她以後也不用為學生梳頭發了。

“教授…”莉莉莎其實自開門出來眼睛就是紅紅的，看到蘇菲亞教授和吉姆說話她就忍不住開始掉眼淚，現在輪到她了，更是哭出聲來。

“好了，在外面一樣能上學。”蘇菲亞摟摟莉莉莎，今天小姑娘是自己紮的馬尾，有兩縷頭發漏在了外面，但總的說來還是可以的。“莉莉莎你已經學會自己梳頭了。”

事實證明蘇菲亞的確極少當導師，沒有安慰學生的經驗，聽她一說莉莉莎哭得更難過：“教授，我會忘了您，忘了蘇珊她們，忘了紮頭發嗎？”

“教授和同學都屬於學院的一部分，所以必須讓你們忘記，但你可以保留紮頭發的記憶。”身為導師，蘇菲亞認為自己不該為了安慰學生而說謊。

於是她這話一說，莉莉莎哭得更大聲，連蘇珊也靠著愛夏輕泣，男生那邊吉姆也和維奇、巴西爾三人擁抱一起哭。

……

給蘇菲亞解圍的是懷特太太和克拉蘇教授，懷特太太當過不只一任的導師，克拉蘇是現任的四年級導師，兩位女性從性格上來說也比蘇菲亞更會安慰人，她們進了一年級的宿舍區，一個攬住吉姆的肩，一個輕摟莉莉莎。

蘇菲亞終於騰出手帶其他九個學生去餐廳。

……

之後一上午，吉姆和莉莉莎也沒來上課，教語文的懷特太太倒是按時進的教室。

然後中午吃飯時，莉莉莎和吉姆仍然沒出現。

這回九個學生是一起回的宿舍，宿舍區靜悄悄的，寫著吉姆和莉莉莎名字的房門緊閉。

“你們說…他們不會已經離開了吧…”這氣氛讓維奇不由得壓低聲音。

蘇珊想去敲莉莉莎的房門，可猶豫著硬是不敢伸手。

“嗯，伊南佳，以前學生是怎麽離開學校的，就這樣不打招呼突然走人？”弗拉維突然想起身邊還有個知情人，忙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哥哥雖然是副校長，但他不管招生和送人，他管的是風紀和安保。”伊南佳就沒打算來翡翠學院上學，你說他之前能多詳細了解？

……

下午上課時仍沒見兩位同學，愛夏終於忍不住在下課後問他們的地理學教授：“佩帕教授，我們的同學…就是退學的吉姆和莉莉莎，他們走了嗎？”

佩帕教授是始終臉上帶著和藹笑容的中年女性，聲音也非常溫和：“他們現在還沒走，因為學院在送他們離開之前，會詳細和他們商量修改記憶的事，保留多少怎麽修改，按之前的情況，今天晚上他們大概會睡在自家床上了。”

也就是還有幾個小時…僅有幾個小時了…蘇珊非常傷感：“他們對我們的記憶，能保留多少呢？前天她還說要給莉莉莎算將來會嫁什麽樣的人，結果她連今天的分別都沒算出，如果不是蘇菲亞教授說城堡的魔法陣會幹擾未成年小法師的靈感，蘇珊會再次否定自己，也加入退學的行列的。

“這個得他們自己和默斯塔副校長勾通，只要不違反原則的，默斯塔副校長一般會答應。”佩帕教授同情的看著即將面臨和剛認識的新朋友分別的孩子們，其實她和懷特太太、克拉蘇她們都不讚同校長這種強行招生、等人家認命了再決定去留的行為。

但學院裏支持校長的也不少，例如尼西亞斯、默斯塔、守門人、薩特…他們認為，只要校長不公布翡翠學院的確切地址，那麽心甘情願來上學的實在太少了，一年也招不上兩三個，只有先讓孩子們進來多少了解點學院沒傳說中那麽可怕，他們才有可能留下來。

翡翠學院的確切地址…一說到這個，無可奈何的還是佩帕教授她們…

不知道當教授的心中也有怨念，一年級的新生只是為剛認識就要失去的同學傷感。

不過下午放學的時候，蘇菲亞教授帶著吉姆和莉莉莎來了：“最後再道個別吧…”這兩個孩子臨走前居然不約而同說要向教了他們一個星期的教授再正式道別，和相處一個星期的同學說聲再見。

雖然明知道等回了家，他們將忘記這裏的一切，但這一刻孩子們的感情是真實的。

……

從星期三開始，一年級的新生就成為九個人了，蘇菲亞導師說，今年還不是退學最多的一年。

從小受的教育不會讓艾麗卡輕易對陌生人推心置腹，對相處了只有一個星期的同學，艾麗卡也做不到和蘇珊、維奇一樣淚流滿面、依依不舍。

但面對分別，艾麗卡心情多少也不好受，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當時也選擇離開，自己會哭嗎？也會有同學舍不得她嗎？

“推薦這個湯，別的地方喝不到的。”在餐廳的取食區，伊南佳小聲對艾麗卡說道。

艾麗卡看向他指的乳白色湯品，濃稠得像牛奶，不過湯盆上豎個小標簽，上面寫著：奶油蘑菇湯。

“這個是新品？”吃了一星期餐廳，艾麗卡也知道只有新品才有標簽，但這一個星期她就沒尋覓到，今天還是伊南佳先發現的。

“我在惠恩的筆記中看過這個，布利奇發明黃油後惠恩試做的，可不知道為什麽這湯品沒流傳，所以我把食譜給了餐廳，想不到他們這麽快就當新品推出了，其實真正的味道我也沒嘗過。”但伊南佳相信餐廳不會把未成功的、難吃的食物擺出來。

艾麗卡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她很感興趣的盛了一碗。

坐回座位上，艾麗卡就先用勺子攪拌，她在找蘑菇，剛才盛的時候她就沒發現有蘑菇，可也不好在大湯盆裏仔細找。

現在在自己的碗裏她仍然沒找到，稠稠的湯裏倒是讓她發現還放了胡椒粉，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調味品，反正拿起喝了一口，滿口的蘑菇香和奶油味，實在是香甜可口。（註1）

看艾麗卡喝的一臉滿足，本來傷感新同學離開的蘇珊也好奇了：“這個是什麽？看著比牛奶稠？”

“奶油蘑菇湯，蘑菇我沒找到，應該是打碎了加到奶油裏面，這個是餐廳推出的新品，凡是餐廳貼標簽的那就是新做的食物，之前沒有的。”艾麗卡也推薦這個。

能當新品推出的味道肯定有保證，蘇珊也動心了，反正她今天夾的食物不多，再添一碗也能喝下去，於是也起身去盛了一碗。

端起喝了一口，蘇珊的眉頭立刻舒展：“這個真的不錯！”

一桌兩人都說好，剩下唯一沒嘗到這新品的愛夏也坐不住了：“那我也去嘗嘗。”反正是湯水，也不占肚子。

……

看到本來三個不開心的一年級女生，飯不過吃了一半就開始說笑了，男生那邊巴西爾表示不懂：“真不明白這些女生，剛才哭得最厲害的是她們，這會兒和沒事人一樣的也是她們。”

“女孩子的情緒本來就多變。”康伯爾做男子漢的樣子評價。

“可吉姆和莉莉莎剛走…”維奇還是覺得這些女生變得太快了。

“吉姆和莉莉莎雖然不在這裏上學了，但他們是回他們親人的身邊，這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弗拉維覺得也用不著痛不欲生。

巴西爾的註意力隨著嗅覺轉向伊南佳：“你喝的是牛奶嗎？可我怎麽聞到蘑菇味了？”但味道真香，害他忍不住開口詢問。

“你鼻子沒出錯，這個是奶油蘑菇湯，今天餐廳推出的新品。”伊南佳給他指方向，“盆上面有標簽的就是。”

“新品啊！”巴西爾幹脆利落的起身，“那我也嘗嘗。”

“我也去。”弗拉維跟著也行動了。

註1：奶油蘑菇湯的做法不少，還有加洋蔥、加雞茸的，蘑菇也有不打碎而切片的，口味也有甜有鹹，這裏劇情需要只舉例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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